1月18日，王凤等人再次到市中区经侦大队打探案件进展。2011年9月，开设在建设路的美特利橱柜关门，联系不上老板牟建霞后，借钱给她的上百人就此走上艰难漫长的追债路。
21日10：30左右，因债务纠纷，几十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讨债者拉起横幅讨债。图为民警维持秩序。
一年多来，王凤等人奔波于牟建霞母亲家、派出所、、经侦大队，追回欠款的希望一次次破灭。他们不愿相信自己陷入非法集资和诈骗的陷阱，现实却是残酷的。
与此同时，另外几十名外地债权人也来到济南讨债，他们借款合同上的甲方是“山东七彩呈祥珠宝有限公司”，该珠宝公司至今未正式开业，法人也是代持股法人，据称集资额过亿元，债权人追讨欠款一年未果。
普通投资市民、揽资中介、集资人、借贷人——— 构成一条集资和借贷链条，每个环节都有高额的利息或提成，一旦资金链条出现断裂，涉及众多受害人的讨债困局难以避免。
“美特利”老板借债2000万失踪
2011年9月在济南火车东站，建设路美特利橱柜的老板牟建霞最后一次跟债权人见面，信誓旦旦地保证，再宽限几天，聊城一笔借款到账后就还钱。之后，牟建霞便“人间蒸发”。
王凤是当时去见面的债权人之一。2010年7月底，通过朋友介绍，这名推销保险的中年女士认识了牟建霞，她这位朋友当时已投资美特利橱柜一段时间，这次见面就是介绍她去投资。
“去见之前朋友专门提醒我说，人家生意做得很大，但很低调，去了不要多问。”王凤说，位于建设路与建宁路路口的美特利橱柜，是牟建霞2008年前后开的，她去的时候一层是店面，二层是办公室，规模看起来确实不小。
这一次见面，王凤留下了一张额度为5000元的信用卡，信用卡供牟建霞透支用。牟建霞除按时向银行还款外，还要付给王凤3分月息，一个月150元。前几个月“尝到甜头”后，王凤的投资额逐渐变大，6张信用卡加上房子抵押的高利贷和部分现金，总额近40万元。
2011年下半年，牟建霞不能再按时支付利息，直至橱柜店关门，人也联系不上。王凤在追讨欠款时才发现，与她一样被骗的有上百人。2012年1月，他们去派出所报案，由于有借条等凭证，民警没有立即以诈骗案受理，直到此后经侦部门介入，此事才立案侦查。截至2012年3月30日，接受公安部门询问登记的就有80余人。
王凤说，实际的受害人数肯定超过100人，很多人由于身份特殊不愿出面登记。王凤手里一份不完全的统计名单显示，42个人的投资总额是800多万元。“之前有人统计过一次，牟建霞借款总额在2000万元以上。”
几十名外地人向“七彩呈祥”讨债
春节前是讨债收账高峰，因集资资金链断裂，引发群体讨债潮的不止美特利橱柜一家，数十名手持“山东七彩呈祥珠宝有限公司借据”的债权人，掀起另外一拨讨债风波。
1月20日、21日连续两天，数十名来自洛阳、西安、徐州的投资人来到济南，他们称因为向“山东七彩呈祥珠宝有限公司”投资，数千万元本金和利息拿不回。
洛阳的债权人田女士说，2010年8月开始，听洛阳一位朋友说济南有个公司集资，不但利息高风险也低，借款人徐岩有实业支撑，她和亲戚朋友陆续投资了400多万元，月息2分5厘。一开始支付利息还比较及时，但从2012年1月起就不再支付利息，到期的本金也无法拿回。
另外一位来自西安的债权人称，西安共有9人在徐岩那里投资，金额达500万元，这次他们来了5人，徐岩这两天不接电话，找不到她。
“在徐岩这里投资的全国各地的都有，具体人数无法统计，不过徐岩之前自己就说过融资额1.2亿元。”田女士说，前几天徐岩承诺说1月25日还钱，他们不太敢相信，以前找她时就是这周推下周，然后再往后推。
为得高息抵押房子贷25万高利贷
这两拨讨债风波中的债权人，相似特点是为获得高息，不惜冒高风险借款，这也是民间集资的典型特点。
王凤在借款给牟建霞前，也曾考虑过如此高的利息，资金是否有保障，在看过牟建霞的橱柜店后，最终还是没能抵挡过高额利息的诱惑，“当时牟建霞跟我说，5000元以下月息3分，5000元至6000元月息4分，6000元以上月息5分。”
为拿到更多的利息，在牟建霞的劝说下，2011年8月，她甚至将自己唯一一套住房也拿出来做抵押，贷了25万元高利贷借给牟建霞，约定由牟建霞负责还高利贷利息和本金，再额外支付给王凤5分的月息。此时牟建霞的美特利橱柜已陷入困境，不久牟建霞便联系不上，由于无力还上欠款，抵押的房子被收走。“我们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房子突然没了，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牟建霞可把我们坑苦了。”说到这儿，王凤忍不住流下眼泪。
2009年，谭女士与牟建霞再一次见面了，之前她们是原济南书刊印刷厂的同事，1987年牟建霞离开厂子与丈夫去了南方，此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这一次见面是被朋友介绍来投资的。
由于是老相识，谭女士的疑虑很快消除，“关键是利息比银行高了很多倍，就把钱都拿出来了。”不到4个月时间，她分批借出的信用卡和现金额度近50万元。牟建霞失踪后，谭女士的生活一下陷入深渊。几年前丈夫去世，她独自带着上小学的女儿，还要照顾年迈的婆婆，借出所有资产的她，不得不出去工作，靠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
64岁的李秀梅是美特利橱柜的老顾客，熟悉之后牟建霞就开始劝说她投资，“我说没有多余的钱，牟建霞就说有房子也行，她可以找人走民间借贷，到时她负责还款，我只管拿利息就行。”2010年春节前，她在抵押了两套房产后，凑了77万元，全部借给牟建霞，给借贷公司月息2分，牟建霞失踪后，只能由她来还利息，一个月光利息就要15400元，她几个姊妹实在看不下去，就先凑钱把高利贷还上了。
为还上欠款，李秀梅卖掉一套房子，又从银行贷款15万元，把钱还给姊妹们。“我儿子今年结婚，准备的婚房也没有了，老伴还有脑血栓。我现在出去给人家当保姆，加上老伴的退休金，一月收入5000元，银行贷款就要还4000多元，只有不到1000元的生活费。想起来我就后悔啊，不该财迷心窍借钱。”李秀梅哭着说。
与借给牟建霞钱的人一样，手持“山东七彩呈祥珠宝有限公司借据”的债权人，也是看中了高额的利息。洛阳的田女士说，她和亲戚朋友的钱加起来有400多万元，月息2分5厘，如果不是这么高的利息，不可能在此投资。现在要不回钱，她也不敢回洛阳老家，没法面对那些亲戚朋友。
这些来自外地的讨债人，为早日要回欠款，租住在小旅馆里，每天醒来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琢磨去哪里找人要钱。他们心里很清楚，高额利息已经不敢寄希望了，能拿回本金就很满足了。
低息吸资高息贷出
看似红红火火的公司，还有各种实业项目做保障，怎么会说倒就倒了呢？
熟悉牟建霞的债权人说，她开的公司不止美特利橱柜一家，还有一家投资担保公司和另外一家公司。牟建霞借款时说在外地的工程需要钱，或者开设旅馆等，他们听说她也向外放高利贷，很有可能是借出的钱还不上，资金链断了，他们这些底层的借款人也就拿不到钱。
手持“山东七彩呈祥珠宝有限公司借据”的债权人，借款合同基本都是原来的老合同，是在2012年7月转过来的。这份借款合同里，“山东七彩呈祥珠宝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是王晓明，徐岩是担保方“山东昕朔投资担保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因此他们讨债时要同时找这两个人。
1月21日晚，王晓明提供的证据表明，他只是“山东七彩呈祥珠宝有限公司”代持股法人，该公司的真正老板就是徐岩，并且该公司一直没正式营业，合同签字也是扫描上的，并不是本人签字。
王晓明说，他开发房地产生意，之前曾在徐岩的担保公司贷款3600万元，月息5分。后来徐岩和他商量合作开珠宝公司，签协议让他做代持股法人，并且还为徐岩借款做过担保人，因此会被卷入讨债风波。
根据王晓明提供的书证，他已经把向徐岩的借款和利息还清，并且现在徐岩还欠他款。“一开始我借钱时，并不知道徐岩的钱是通过集资这种方式得来的，她说是珠宝加盟店的保证金，暂时闲置没用。”王晓明说。
对于全国各地来讨债的那些人，王晓明说，他们大多并不是直接受害人，这些人在各地揽资借给徐岩，从中收取高额提成，很多人投资的钱基本都拿回去了。
“山东七彩呈祥珠宝有限公司”的债权人称，徐岩给他们的月息1分5厘至3分不等。但王晓明却称，从徐岩那里借款的月息高达5分。低息吸收集资，再高息借出，这也是多数民间集资公司的营利模式。但这条资金链条的风险非常高，一旦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整个链条断裂，讨债困局就会上演。
牟建霞已经确认失踪，借款给她的人只能寄希望于公安机关能早日破案。而徐岩仍身在济南，之前还向债权人承诺1月25日还部分钱。24日，记者联系上徐岩时，对于王晓明的说法，她称电话里不便说，公司只是暂时遇到困难，现在正在想办法还钱。
(王凤、李秀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