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小说|夜光

By ryanyao at 2017-05-09 • 0人收藏 • 432人看过
刘爱玲江山精品小说典藏百味文学社团        你说爱情这东西长眼睛吗?  那如何它往人身上一照,就活脱脱把人的情感透视成了年老年少。        年轻人的爱情就像瘾者吸食鸦片一样光鲜得飘飘欲仙;        老年人的爱情就成了一抹坠在水蓝里的夕阳红。编者按    老人的爱情像上锁的牢门,被禁锢在各自人心,埋得深深的,不敢晾晒在阳光下。     孤独的两颗心守望着,用道德的枷锁捆绑着,直到油尽灯灭,把原有的寂寞孤独无限量的扩大,延伸。韩老汉和马老太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却被韩老汉母亲狠心的拆散了,无奈中各自组织了家庭。      谁知红颜命薄,马老太早早的失去了丈夫,韩老汉也失去了老伴,本来旧情难了的两个人心中燃起了希望,儿子媳妇的反对,使得两个有情人,唯有将爱藏在心底。       同靠着村口的老墙根,成了他们唯一释放感情的快乐地。然而好景不长,韩老汉的突然离世,等于给马老太雪上加霜:马老太在黑暗里湿了眼睛,一滴泪挂在眼角,在黑暗里闪亮着身子,像韩老汉夜夜划出的火光的星点。       整篇语言委婉,情节感人,老年人的婚姻一直不为儿女认可,俗话说:少来夫妻老来伴,一篇警示文作,好文!感谢投稿百味,期待佳作再现。祝美满幸福!【编辑:月儿弯弯笑】【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606160012】        百味文学是您心中的一份寄托,生活的一盏明灯。夜光        你说爱情这东西长眼睛吗?  那如何它往人身上一照,就活脱脱把人的情感透视成了年老年少。年轻人的爱情就像瘾者吸食鸦片一样光鲜得飘飘欲仙;老年人的爱情就成了一抹坠在水蓝里的夕阳红。若是不见水的影子,太阳怎么舍得把最后一绺光抹到马家村的半截破土墙上?  村里有一条唯一阔眼的街,房子就沿着这条街左右生长,像人理出的分头。土墙靠在进村口的街边,土里混着干黄的麦秸秆,像靠着床头一样舒坦。倚靠的人多了,年岁久了,土墙的身子就像刷了防瓷涂料般光滑。它和韩老汉家的大院连成一片,每天一早,土墙以一张殷实的老面孔现在人的眼里,马家村就活了。这半截土墙教会了村里一辈辈的孩子踏实走路,也眼送着一把把疏松的老骨头埋进土里。要说它对“爱情”这麻嗖嗖的尤物的贡献,用马老太的话说:“土墙就是城市公园里嵌在湖水边的一把长条椅。”  近几年马家村总是春寒,地球都在抵御寒冬,小小的马家村也没什么好办法。马家村的人就说是现如今的人情比先前冷的缘故,人情淡薄了,哪里还靠得着人气儿相互取暖。一出门,像是从冰箱的冷藏间钻进冷冻间,马老太裹了深蓝色棉马甲,心里脸上早已是春暖花开。黑色木门吱扭几声曲子,马老太便轻盈着步子朝胡同口的土墙去了。你若是早上睡的惺忪,冷不防瞧见她一眼,定会以为是飞过一只黑蝴蝶。  对门的韩老汉家最近热闹得像煮了一锅新棒子面儿粥,嗑吧嗑吧冒着脆响的泡泡。孙子铁蛋儿闹嚣了大半夜,像一只泥鳅在土炕上打滚儿哭闹,“闹鬼,鬼火,爷爷屋里闹鬼!”  这会子该是起床吃早饭的时候,铁蛋儿被红玉从热被窝里拎出来,藏在梦里难得的一大把花糖不翼而飞,正吊在他妈的手掌上赖成一挂臭猪肠。铁蛋儿闭着眼喊:“闹鬼,就是闹鬼!”红玉翻了一下眼皮,嘴就尖成了啄木鸟,啪,扬起的手像半空击来的闪电,铁蛋儿的脸立时应了三级地震,眼被震开了两道地缝,只朝着韩老汉的老脸上一夹,又狠狠闭成一堆褶子,“闹鬼,闹鬼……”  地的饭桌上已经盛了四碗金黄的棒子面儿粥,一冷,结了凝固的皮,像一层皮肉冻。韩老汉像一座端坐的老式座钟,只一张嘴蠕动着吃东西,仿佛吃的不是粮食,而是研磨活人的时间。儿子修文哧溜哧溜喝着粥,碗筷叮当作响,不挑吃不挑喝的省心样。同一张桌子上,和静静的韩老汉平分秋色。  韩老汉出门的动作也像一只猫,他无心打扰别人的世界,也不想别人扰了他。儿媳妇红玉最生恨的就是韩老汉每天去靠土墙,哪里有搂把柴草来得划算,也不汪浪费了时间,人总共能活多少时日。虽然现在家家都点蜂窝煤,总得有引火吧,何况大锅做出的饭总是比煤炉上的香气重。她对韩老汉的一举一动都用尖锐的余光剜,铁蛋儿一顿饭的功夫还没有离开被窝,他的嗓子嚎得像只公鸭,眼睛成了一对自来水龙头。红玉眼瞅着韩老汉笨拙地扭出屋门,狠拧了一把铁蛋儿的屁股,无辜的水龙头就叫嚣着开闸放水了。  修文把碗筷一落,嘴一抹,哼哧一声:“哭,哭你个大头鬼。”他钻进里屋收拾他的几件破衣服烂袜子,一开春,男人的脚上都像抹了油一样,要进城挣钱了。  “爸这是中邪了,土墙的想头一天比一天重,马老太这么一个干人,要是真的和了爸的拍子,谁负担得了?还不是我。”红玉斜着身子和里屋的修文愤不平,他一走,一家的担子就得红玉一个人挑,老的一头,小的一头,这些都不算什么,日子都是囫囵着过的,可是修文像傻拱在里屋的一头猪。他一声也不出,在他心里,在马家村做了爸的年轻男人心里,媳妇已经是一件春夏秋冬清一色的灰调子的陈旧衣衫,不甚新鲜,却是男人一切鲜亮的打底色。  铁蛋儿嗷地一声被揪到饭桌上,这是红玉对修文的轻蔑和木纳下的狠手,他怎么能如此轻薄了她和这个家。临走,连句热耳朵的话都没有。  “小祖宗,快吃,真是上辈子的冤家。”铁蛋儿扎下脑袋哼着喝粥,分不出是喝粥的声音还是抽噎的鼻涕。里屋,修文吹起了大咧咧的口哨,像粉碎机粗打的棒子碴子,打着旋翻进红玉的耳朵里。红玉冲着桌角修文的空白碗,面红耳赤地骂:“男人没良心!”  铁蛋儿歪着混沌的脸扬向红玉,“谁?”  外面的世界亮堂,一见到光,韩老汉就心窝子暖,拐棍儿拄在土路上发出嗒嗒嗒欢快的响声。早已钉在土墙上的马老太得了心里感应,脸上扬起一挂弯月,该是麻阴天的月,见了薄云就羞涩。一早上,土墙空落落的,只马老太像一枚反复脱扣的铁钉,暖洋洋地钉在上面,墙面子并不觉得冷。韩老汉一到,就成了铁钉边垂挂的一件黑嘟嘟的厚棉袄。要是到了热天,挂在马老太身边的就是一件肥大的蓝褂衩,萧薄得如撑起的蚊帐。不管像啥,韩老汉装在马老太的眼里总是叫人说不出的舒服。  “早啊!”  “早!”  土墙发出两声呼应后陷入沉静,两个人影立成一双竹筷子,像逐渐挂上树杈的太阳,表面温暖,内心里早已鼓动着喜兴的热气,一拱一拱,拱得俩人在墙根底下微微地左右摇晃。上了岁数,不单单是人的身子骨被搜刮精简,语言也在日子的火炉里浓缩成了金丹。一大早上独处的时光这么金贵,却被这摇晃的动作代替了,像是年轻人久恋后的顿悟,那首歌是这样唱的,“……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人越是不敢直视,太阳越把直溜溜的光射过来,土墙生了一层亮灿灿的金子,在寒里抖着身子。阳光扑棱棱把韩老汉的心思啄透了,却被马老太抢了话头。  “红玉最近好脸儿没?”  韩老汉朝地皮卜楞几下头,对着粗黑的条绒鞋面,“你一个人咋?”     “一个人清静,就是夜里空的慌。”  马老太脸一垂,正有下话要脱口,身子一哆嗦生生被抖了回去。一只黄花狗顺着街边溜过,跑到半截又退回来,朝着他们摆尾巴,撒了一瞥羡慕又嫉妒的古怪眼神,没办法,如今狗都变精了,这种眼神偷偷从马家村的人眼里学来了。   韩老汉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黄花狗渐远的屁股,瘦溜成一扇刀片在土路上游走。“再养只这,做个伴。”  “年前不是刚养了,谁知道阳寿短,说没就没了,人能受得了这死死活活的?”  马老太金黄的鼻子在朝阳里激烈的抽动,韩老汉将粗手指一勾,勾住马老太垂在土墙上的细小手指,两根手指扣成一把年久锈涩的铁锁,藏在两个人忽近忽远的空隙间,越搅越结实,仿佛上了自攻螺丝。马老太心里的笑一直推到脸上,她想亲口对韩老汉说声谢谢,谢字在这张干巴的老嘴里却像沉海的石头般负重。  两个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激动的瑟瑟的抖,像是各不相干,却又摆着同一副甜丝的面孔,像两只采到蜂汁的蜜蜂。就连太阳见了都乐得像个跳高运动员,想一杆子支到大半个晴空里。  “爸,搂把柴草去吧?修文明儿就走,今儿给他包饺子,用大锅。”  红玉像突然从晴天里刮来块彩云,遮了太阳的脸。立在土墙的两个人一慌张变成一对鸟,双手呼啦抽开,紧紧扣在后背的土墙上,像是抓着放心的牢靠的竹竿。这一小方酝酿的蜜甜迅速变成韩老汉嘴里丝丝连连的腥唾沫,“哦,这就去。”他的厚嘴唇上下撮合几下,眼皮耷着,瞧地上被红玉扑打起的灰尘。  红玉不仅嗓门儿大,还生着一双开放过头的大脚,走到哪里风尘仆仆,叫人不得不立时跟上她的步子走。韩老汉的手指擦着墙皮偷渡到马老太身边,扯了扯她的袖筒,就见袖筒轻甩过来一句话,“去吧,快些回。”韩老汉松了马老太的袖筒,像失效的不干胶,即使贴和面脱离,难免还有几处星星点点的粘连着。  “爸,去家东麦子地的树林里搂草,那树叶子丰盛。”  红玉急刮走的身子又折回,像是转了风向,她笑盈盈的脸仿佛会分身术,嘴巴对着韩老汉,眼睛向着马老太,射出一把把脆亮的小刀。“马老太这么早晒日头,日头那点仙气儿都让你吸去了,老了倒是好,清闲。”红玉的微笑立时被发酵成大笑,脆郎朗的,震得土墙微微打颤。马老太窝了两下嘴唇,红玉截住风口一般,“俺爸得先去会儿,比不得您,家里人口多,啧啧,没折。”说完,红玉的笑波浪一般随着她的身子一直扑打到胡同尽端的家门口。  韩老汉走了,马老太就真的剩了一个人,她觉得腮帮子酸。自小马老太和韩老汉在一个胡同口长大,相差一岁,一前一后到东家地头的树林里割猪草,放鸭,捡麦子,村子里从头传到尾:铁定的一家人!韩老汉和马老太听了村里的议论,天天成双成对的把影子吊在太阳底下。  谁成想韩老汉的独眼娘看中了邻村的薛家姑娘,比马老太身子骨壮实高大,有劲儿,利落。庄稼人靠的就是这,娶个庄稼好手,一辈子捧个金窝窝。薛家姑娘进门的日子,马老太挎起篮子躲到东家地头的树林里割猪草,冬冷,草都枯得焦黄,哪里是割猪草的时候。鞭炮响得满村子人都知道,马老太躲到天边,狠心的爆竹也会闪道刺眼的亮光挖苦她一番。爆竹挺喜气的,蹦着高阔着嗓子扎到她的耳朵里,仿佛携来了马家村人拥挤的喝彩声。漫地的白雪把马老太的眼睛耀得生疼,淌出昏哗哗的泪。  不错,马老太是一个人,在外是,回到家还是,老伴死的早,又无儿无女,早早的回了娘家。娘家好啊,娘家有个破土墙,娘家有条黑胡同,娘家有个韩老汉,娘家有扇窗户看得见韩老汉,马老太多年打心眼儿里这么想,这一想就是四十年。年轻那会儿是脸上心里都敢想,老了,只有窝在心里偷偷想。  一眨眼的工夫,日头跳到半当空了,眼瞅着各家洗了碗,饮了牲口,揣起袖筒各干各的去了。村里人没别的去处,又逢清闲时候,进城的进城,留下的就这样懒洋洋地抻着时间,仿佛揪扯着松松垮垮的皮条。上岁数的人就冲着土墙扎堆儿,一、俩、仨……像皮影人活脱脱嵌在影布上,土墙就真的热闹起来。  四傻老头儿是村子退下来的老支书,嬉笑的险些把假牙咽到肚子里。“俺傻儿命好,媳妇把俺当祖宗供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一段佳话是每日话题的领场,日日必听。马老太不喜欢热闹,她朝土墙边靠了靠,腾出空儿给陆续来的老人,混在几个老人糊糊涂涂的话堆儿里,马老太倒成了画外音。老人们平日在家里憋进心里的话,到了土墙根儿底下,自由就被最大化了。什么张家长李家短,儿子儿媳,邻村的新鲜事,和自己搭上边打不上边的话引子都被咀嚼得有滋有味的。  马老太的心思重着呢,她的心里只装得下韩老汉。她瞅了家东的土路想起了韩老汉,韩老汉最听不得四傻老头的这番开场白。有一次,韩老汉听后,垂眼耷拉脑袋,沿着墙心蹭到墙角,目光发狠,满脸的皱纹像上紧的发条。马老太说:“别这样,命由天定,儿女自有儿女的想法,我们这不一样天天见得到。”韩老汉闷出一声:“恩,恩,命啊,拗不得。”韩老汉在墙上蹭了蹭身子,摇摇脑袋预备回家,马老太轻声说:“再呆会儿!”韩老汉就真个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了。  马老太笑出了声,咯咯,简短而清爽,像是热锅里蹦出的俩豆。没人会注意她,这笑声像其间某个人说话的尾音,他们朝马老太投来萤火虫一般的眼神,继续投入到天南海北的话题里翻炒着。  土路上走动的人多了点,几个年轻轻的拎着方格行李包去村口等车去了,年一过,春儿一开,马家村就像筛豆粒儿一样,把年轻力壮的都筛选到城里去了,留些妇女和老弱病残的在马家村守着。幸好土路上衬着猫啊狗啊的,马家村就渐渐活泼起来。  四傻老头的孙子光光像个黑球从家里滚到土墙底下,一只手捉着一个塑料瓶子,里面盛着红水,许是饮料之类的。天冷,光光竟把塑料瓶嘴裹出一绺绺的热气,一会儿,瓶子里的水统统灌进肚子里,四傻老头儿骂:“小崽子,把你的肠子冻成冰棍儿。”  马老太对着光光乐,她热心他的黑,更热心他手里的塑料瓶子,现在已经变成白色的,只瓶子底儿残存着丁点红水,也显现的粉嘟嘟的了。光光把瓶子捏的嗑巴嗑巴叫,又把嘴堵在变形的瓶子口,瓶底朝天,他要把瓶子吸成纯白色,一丝红水也不留。马老太朝瘪瘪的瓶子盯一盯,又朝通向家东林子的土路望望,弯弯曲曲的土路尽头没有一个人影。  若是韩老汉在,他定会把光光手里的塑料瓶子哄到手,一个瓶子觉不得什么,凑成一堆就有了大用处,这是韩老汉和马老太的秘密。马老太有点着急,她眼瞅着光光把塑料瓶子紧紧揪在手里,仿佛他一使劲儿,还能揪出一瓶甜稀稀的红水来。马老太在心里软软地埋怨韩老汉,“老东西,煮一锅饺子还用多少柴草,搂了大半个上午。”说完,把眼睛又丢到弯曲的土路上。  光光还是走了,把空塑料瓶带走了,马老太有点失落,她偷偷掐指头在心里算了算,一个塑料瓶能买多少根火柴?她轻轻叹了口气,一边的人堆儿唠的热火朝天,陷在这番热闹里,她总觉得有点心酸。  她和韩老汉都是近七十岁的人了,老天善待,老了,老了,终给他们一个相处的机会。胡同口的土墙就成了俩人相处的地儿。马老太胆子小,老年人都有这心空的毛病,韩老汉瞧着马老太家的半截土院墙,眼睛发了亮光,“我有法儿。”从此,马老太每天一进家门,总要望望她的破院墙。她瞅不出这半残的院墙会生出什么奇妙的法子,单听了韩老汉的话,她的心里就热乎乎的,每天都觉得这院墙仿佛是老天给他们撮合的一个机缘。院墙是土的,年久了,风吹雨淋的塌了半截,马老太每天立在北屋的窗户前,刚好看见韩老汉住的半间西屋。(小说未完)小说节选《夜光》片段,点击下方“阅读原文”查看更多精彩!江山文学网优秀的网络文学交流平台旗下拥有在线作者七万余名拥有在线作品六十五万余篇是创作群体最广泛的网站本期制作:回味江山微信推广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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