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孤军八百壮士与激战4日夜为何要缴械?

2019-11-25 17:2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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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一支小部队固守上海最后阵地,的打算是,四两赚千斤,以此影响即将在布鲁塞尔召开的九国公约会议,迫使日本人坐到停战谈判桌上。
  
  可是,布鲁塞尔听得到上海城头这急迫的枪声吗?
  
  九国公约会议,从开始就呈现出胎死腹中的迹象。中国希望这次会议达到三个目标:一是宣布日本是侵略者,并予制裁;二是列强给中国贷款和武器、军火等物质支持;三是英、美、法海军在远东、苏联在西伯利亚分别进行演习,向日本。而列强仅仅打算提供一张圆圆的会议桌,把中国和日本拉到一起,有话好说,接受调解。
  
  由于对会议抱有很大的幻想,派出庞大的代表团。中国代表为自己艰难的使命,左右奔走,苦苦周旋。
  
  美国是九国公约发起国,又是世界头号大国,在布鲁塞尔的会议桌上自然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中国首先渴望得到美国的支持。
  
  10月28日,中国代表团团长、职业外交家顾维钧,拜访美国政府首席代表戴维斯及其助手亨培克。双方谈得相当坦率。
  
  戴维斯,一个美国老外交家,他当然知道中国人是提一只篮子,请求援助来的。但是这位大国代表很不慷慨。他先是用十分热烈的词句对中国表示同情,衷心希望这次会议有助于中国。之后,就叫苦,他说,“美国在远东目前无力持坚定的立场。而无力办到的事,美国决不做任何承诺。所以,在布鲁塞尔,美国既不能把守大门,也不能当带头人。”
  
  作为一个多年周旋于外交场合的穷国、弱国外交代表,顾维钧对列强的脾胃摸得清楚,什么脸色、眼色都见识过。戴维斯是礼貌的,他的直率无可指责。但顾维钧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顾维钧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在远东可做的事很多。比如,倘若把目前源源输往日本的石油、钢铁、橡胶等战略物资改运中国,那对中国将是很实际的支持。”
  
  壮士无戈这实质上是希望美国带头对日本实行。顾维钧一下触及到美国一根最敏感的神经。谁都知道,日本是无资源国家,它赖以进行战争的重要物资,许多是从美国进口的。戴维斯不打算在此谈论这个问题,他非常礼貌地掐断了话头。他说:“这个问题关系到美国《中立法》,改变它,要经过复杂的立法程序。而阁下也清楚,目前美国公众对《中立法》,还是非常欣赏的。”
  
  为了不使中国外交官过分失望,戴维斯说,在布鲁塞尔,即使美国不能向中国提供切实的支持,但很愿意提出某些策略性建议。
  
  顾维钧洗耳恭听。
  
  “中国应该更好地掌握含蓄的艺术。”戴维斯认为,在布鲁塞尔,中国不应采取过于强硬的态度,以便给其他国家进行斡旋留下余地。他谈道:
  
  “阁下可以发表一篇温和而不失坚定的讲话。说中国理解日本需要原料,和为其过剩的人口寻找出路。甚至可以提出,中国愿意在经济上和日本合作,这对两国都有利。但是经济合作是不可能由日本侵略和数以万计的中国人来实现的。中国还可以指出,由于日本侵略中国,不仅使得中、日经济合作化为泡影,而且也违反了九国公约。中国还应当指出,日本作为九国公约签字国之一,它的行为并不仅仅是,同时也在反对九国公约各签字国。因此,各国有责任采取步骤对付日本违反条约的行为。”
  
  在指出中国应该这样做,应该那样做以后,戴维斯接着说:
  
  “最后,中国应向会议做如下表示:为了不影响各国目由发表意见,中国代表愿意退席,给各国代表以讨论的完全自由。”
  
  戴维斯指点迷津地说了一大通话,而要求中国从布鲁塞尔的会议桌上退席,才是他全部建议的主旨。
  
  要中国代表从事关中国命运的国际会议上“自愿退席”,这离奇的“建议”,使素以沉着老练、处变不惊著称的职业外交家顾维钧,听起来也不免毛骨悚然。
  
  中国是个主权国家,在战场上正惨遭日本侵略者恣肆蹂躏,现在到谈判桌上任人宰割,而且还要蒙上眼睛堵上嘴,公理何在?
  
  中国外交家觉得美国的建议太出乎意料、太不合法理,但外交家就是外交家,中国人十分“含蓄地”向美国人表示,对他的建议感到难于理解。即使认为可以按他的意见,也很难向中国公众解释。这是个十分敏感的问题。
  
  戴维斯总是那么“友善”而富于“涵养”,他解释说,他理解中国这一态度。他也认为中国完全有权参加会议的讨论。“退席”这个词听起来也许令人不愉快。但中国这一举动体现出东方人公正和助人为乐精神,必会在人心理上唤起巨大的同情。
  
  戴维斯特别指出,这一建议不是他个人的意见,而是总统的一项非正式建议。
  
  这已经是在逼迫中国人退让了。
  
  “既然如此,”中国外交官说,“鉴于此意见如此重要,我必须立即报告我国政府请求指示。”
  
  一直在旁边作陪的亨培克,也就是不久前为中国前途,与一位法国外交家争论不休的那位美国博士,心事重重,言辞谨慎,时而流露出爱莫能助的无可奈何神情,在晤谈结束时他提醒中国人说:
  
  “阁下,希望不要在外面宣扬美国是中国最好的朋友,以免给人造成一种印象,说美国代表团在会议中处处带头,并且负起了全部重担,因为这会在美国国会引起麻烦。”
  
  美国同行的这一忠告,使中国外交官瞠目结舌,无语以对。一个被侵略、受欺侮的国家,在国际会议上,连自己有朋友的话都不能说,中国的处境实在太可悲了。
  
  对中日战争和九国公约会议,法国的态度是始终一贯的。淞沪战场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中国空军为轰炸停泊在黄浦江上的日本军舰,炸弹曾误落在上海法租界,法国政府声色俱厉,为此向提出严重抗议。并扬言,若再有中国飞机飞越法租界,法军将开火射击。而在布鲁塞尔,当中国代表团要求法国政府,为中国军用物资通过法属越南提供过境便利时,法国人却胆小如鼠,一口回绝,说,万一日本察觉此事,就会使法国面临对日的严重纠纷,法国不能独自应付这样的危机。
  
  一贯狂妄自大的英国人,此时变为谦谦君子。他们一再表示,英国的手都让欧洲问题捆住了,无力他顾,处置远东局势,唯美国马首是瞻。各国外交家看得很清楚,英国人赞成召开布鲁塞尔会议,“不过是想把一只烫手的马铃薯扔进华盛顿的篮子里。”当中国代表会见艾登,寻求支持时,这位英国外长对中国的处境深表同情,同时表示,希望中国军队能打几个胜仗,这对外国提供物资是个鼓舞,更容易得到积极的援助。他其中的一句话,特别有英国人的风格,也特别令人齿寒。他说:“因为,各国政府的当政者,一般更乐于帮助强者而不是弱者。”
  
  中国人告诉他,中国军队正在做一切能做的事情,表现出惊人的抵抗精神。最近在上海,一支800人的小部队英勇抗击,国际舆论对此高度称赞。这位英国官员不屑一顾,冷冷地说:
  
  “那是典型的心理战术,我知道。”
  
  布鲁塞尔会议已经注定流产。委员长大失所望。
  
  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别想在谈判桌上得到。蒋先生尤其不应忘记,九国公约原是列强根据门户开放政策,为瓜分,而不是为保卫中国利益而订立的。
  
  可悲的是,他恰恰忘记了这一点。
  
  壮士们的遗书遗物已经全部集中起来,足足一麻袋。
  
  将这些物件进行登记、分类、打包,是件极庄严的事,自己亲手来做。
  
  遗书有的写在信纸上,有的写在烟盒上,也有的写在手巾上。大部分写给父母,也有写给妻儿,还有留给兄弟的。字字血泪,句句是情。边整理,边阅读,边掉泪。都是些十几岁,20来岁,顶多30刚出头的人,这哪是写遗书的年龄?人生刚刚起步啊!
  
  舍身炸毁坦克的勇士陈树生,他的遗书写在一件白汗衫上,那是,写给在四川大巴山的老母。上面写着两行血红大字:
  
  舍身取义,
  
  儿所愿也!
  
  他如愿了。
  
  只是,不知道他家中老母,一旦看到这血衣,老人家是否能经受得住?
  
  遗书共有298封。也有的战士仅仅留下钱物。有的交来身边仅有的零用钱;有的留下一双鞋垫,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敢是姑娘给他的信物;有的是给家人买下、没来得及寄走的药品;也有缴获的战利品,如日本小刀、钢笔,等等。每个物件都是一番心意,一个嘱托!
  
  整理好官兵遗书遗物,心潮激荡,思绪万千。他想,都是多好的弟兄啊!作为兄长,我不该对他们说那个“死”字。他们的生活刚刚开始,家人在思念着他们。但是,他们都是战士,作为一个长官,我不该说那个“退”字,浴血沙场,为国捐躯,是军人的职责和光荣。当此国家危难之际,忠孝不能两全,一个军人应以忠为先。现在官兵们各人都立下死战的誓言,那么八百壮士作为一个整体,在这最后时刻,对上峰也应有个交代,想到这里,他挥笔给师长孙元良将军写了一封信,表达了他自己,也表达了全体官兵死战的决心。全文如下:
  
  元良师长钧鉴:
  
  窃职以牺牲的决心,谨遵钧座意旨,奋斗到底。在未达成任务前,决不轻率怠忽。成功成仁,计之熟矣。工事经三日夜加强,业经达到预定程度。任敌来攻,定不得逞。二十七日敌军再次来攻,结果,据瞭望哨兵报告,毙敌在八十人以上。昨(二十八晨)六时许,职亲手狙击,毙敌一名。河南岸同胞望见,咸拍手欢呼。现职决心待任务完成,作壮烈牺牲!一切祈释钧念。
  
  职上
  
  二十九日午前十时于
  
  壮士们的遗书遗物,于夜间趁市民救护队前来抬伤员时,带了出去。送走那一麻袋沉甸甸的遗书和遗物,八百壮士心里十分了然:自从进了,就没想到活着出去。现在,把遗书都留下了,更无存活之理!
  
  人人坚定了死战不退、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
  
  但是,地球是圆的,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进攻的,在屡屡受挫后想到,苏州河南岸租界里洋人的骨头肯定比北岸中国士兵软。于是,东洋鬼子向西洋鬼子龇出獠牙。负责管理租界的洋衙门——工部局,接到司令部的警告,日本上海派遣军总司令约见工部局总董、洋大人费信惇。松井大将咄咄逼人地扬言,任何资助、放纵中国军队抵抗的行动,将被看做对日本不友好。并声称为肃清的抵抗,将不惜使用一切手段,一旦战火波及租界,概不负责。
  
  西洋人害怕了。他们反过来压迫中国人。
  
  向费信惇交涉,那是因为了解他——这位资本家出身的英国人是租界洋行大班的忠实代言人,他一贯欺侮华人。1925年,上海发生因日本纱厂资本家枪杀中国工人引发的五卅惨案时,他也是工部局总董,对中国罢工工人的血腥,就是他一手策划的。现在日本侵略军在对一支中国军队无计可施时,找他帮忙,他果然予以“合作”。费信惇以保护租界中外人士生命财产安全为由,通过本国政府照会,要求撤退守军,以免战火祸及租界。
  
  上海民众目睹八百孤军,困守危楼,宁死不退,万分钦佩。同时,也为孤军前途担忧。古代田横五百壮士,忠心报国,集体殉难,传为千古绝唱。但那毕竟是历史悲剧。眼下,上海既已到了如此地步,而全国方兴未艾,英雄大有用武之地,让八百壮士做无谓牺牲,岂不痛哉!因此,各界民众纷纷吁请当局,命令孤军撤退,保存实力。中华妇女同盟会的姐妹们直接上书,发出如下呼吁:
  
  闸北孤军死守不退,义勇之气,动人心魄;请代表我妇女界,转恳委座,速即下令撤退,以保全八百壮士,储为长期抵抗之用。
  
  布鲁塞尔装聋作哑,见死不救;租界洋人为图自保,要求撤兵;国内民众仰慕英雄,吁请保存八百壮士。不知真动了哪一根筋,下达了撤出的命令。
  
  10月30日夜里9时许,仓库2楼的电话骤然响起。这部黑色的西门子电话机,是上海抗日别动队的文强送来的。它能通天。内的消息可以通过它传给潜在租界的上级指挥官,可捅给上海报界,也可直通南京。
  
  在枪声停息的夜间,电话铃声显得特别震耳,伸手抓起话筒,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中民兄吗?”
  
  “我是中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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